第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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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齊景紹踏著月色前來，眼神幽微，身披玄黑大氅，渾身上下透著居高臨下的威壓氣勢，明就站在跟前，可卻像隔得千丈遠般，看不清眼底究竟是何情緒。
他怎麽來了？
蕭奕時並不覺得松口氣。
她根本摸不清齊景紹的用意，齊景紹疑心從未徹底打消，借今夜徹底除掉自己也是極有可能的。
齊景紹視線輕劃過她，最後落在前方，帶著上位者的逼人氣勢。
“何事喧嘩？”
一群宮人呼啦啦行禮，劉尚宮弓腰躬身，上得前來，稟告道：“殿下，金磚與人私通，奴婢正在查究竟是誰穢亂宮闈。”
“哦？”
蕭奕時見針插逢道：“殿下，奴婢沒有。”
齊景紹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：“既然事關翠梧書齋，那徹查到底。”
欲加之罪何患無辭，死個宮女，誰會放在心上！
情急之下！
蕭奕時想當著所有人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，可想到舅父，又咽了回去。
若這麽不明不白的死，那來東宮是為了什麽？
她眼底氤氳，拿不定主意。
齊景紹頭戴抹額，神色疏淡，斜靠在主座上，舉手投足的隨性攝人心魄，劉尚宮將整理好的信物交予他查看。
除了那張信紙，其餘的齊景紹並未施予眼色。
齊景紹拿起星子，擡眼望向她。
二人對視瞬間，蕭奕時的心逐漸墜入谷底。
“孤身邊，誰如此大膽？”
她背後是空曠一片的淒涼。
“我沒有。”
夜色愈發昏暗，周遭死寂般的沈默。
齊景紹將她反應收於眼底，輕嗤，如此經不得嚇，還看不出來他的真實目的嗎？
他再給最後一次機會。
“孤問你話，為何不答？”
蕭奕時已經逐漸失望。
要殺要剮一句話的事，拖泥帶水，到底要幹嘛？
擡眸間，只見齊景紹神色玩味嘲弄，卻不見殺意，他沒想處置自己？
“孤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，你在翠梧書齋見了誰？”
蕭奕時會意：“金磚不敢說。”
“孤問你，有何不敢？”
劉尚宮呵斥道：“誰允許你欺瞞殿下！”
蕭奕時心中有了底：“是殿下。”
劉尚宮一時沒反應過來，“你什麽意思！”
尚宮局中眾人，皆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。
“那日在我身上留下痕跡之人，是殿下！”
劉尚宮嘴唇翕動，面上驚恐，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：“不，你說謊！”
齊景紹依舊冷漠，深眸隱隱透著不屑。
齊景紹將“證物”揮至劉尚宮面前，地上“啪”得一聲響，劉尚宮聯合身後眾人立刻跪下。
“宮中是這般查案？”
劉尚宮跪在地上連連磕頭，“殿下恕罪，殿下恕罪。”
“來人。”
齊景紹一個眼神，錦天就帶人進來將她們拖下去。
蕭奕時此時不敢再忘記禮數，起身福了一副：“多謝殿下。”
齊景紹闊步而走，在她面前停下，冷哼道：“跟上來。”
昏暗宮道上寂寥冷清。
蕭奕時跟在齊景紹身後。
她很小就寄養在舅父家中，已經是給舅父添麻煩，碰上大事也習慣自己做決定，今夜都做好全功盡棄，一死了之的準備，卻沒料到齊景紹會出現在尚宮局。
“殿下今夜怎麽忽然來尚宮局了？”
齊景紹挑眉：“為何你在哪，哪裏生事端？”
蕭奕時秀眉輕蹙，“哪有？”
“從始至終被誣陷的只有我一人，事情也不是我惹出來的，旁人想生事，我能有什麽辦法？”
蕭奕時越說越多，齊景紹任由她說，並未打斷。
齊景紹靜靜聽著。
她不再遮掩，話格外多，說到生氣之處，氣惱得臉色通紅，不一會兒又轉向落寞。
齊景紹不禁回憶起尚宮局中孤身反抗眾人的倔強身影。
“若孤沒來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“能怎麽辦，認命。”
蕭奕時切實體會到深宮中的無助，此時不禁後怕，如果不是齊景紹突然出現，就她這身子骨肯定挨不過今晚。
她忽然為適才那僭越的態度感到後悔。
自己一個人解決事宜成習慣，此時有人站在身側，這感覺分外難言。
她也沒想過，齊景紹會為她解圍。
蕭奕時有些難堪：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齊景紹微轉過臉，“出這麽大的事，你還要回去？你回去，旁人問孤和你什麽關系，你怎麽答？”
蕭奕時脫口而出一句“恩人”，可反應過來今夜的細節只怕早已傳開，這說辭根本不能服眾，最後還越描越黑。
她福至心靈，明白過來，今夜之事若是傳到齊景紹的心上人黎二小姐耳中，那邊不會就此揭過，齊景紹幫了她，她自然不能讓他為難。
“我定會解決好流言蜚語，絕不耽誤殿下的好事。”
齊景紹忽然駐足，覺得這婢女莫名其妙。
“和孤有何幹系？”
“那……這？”
蕭奕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，齊景紹跨過門檻，卻朝著翠梧書齋反方向而去。
“孤還有事，你自去找錦天。”
*
翠梧書齋第一夜，和擁擠不堪的浣衣局，儼然雲泥之別。
錦天讓人收拾出間廂房，進門就能看見黃花梨木桌椅，一架湖光山色式樣的屏風，最裏處是象牙鑲嵌的床，還差人送來一疊疊嶄新的衣物。
蕭奕時癱在床上，感嘆今夜終於能睡個囫圇覺。
正當困意襲來時，她卻驚覺不對勁，翻身坐起，齊景紹翻看自己未寄出去信件的神情，清清楚楚浮現在眼前。
充斥著審視意味。
他今夜的目的絕不是幫自己這麽簡單！
她從榻上翻身而起，拿起披風出門尋錦天。
錦天本打著瞌睡，見到她立即清醒過來，猜想她今夜受了驚嚇想來尋殿下，面上裝作不知：“姑娘有何要緊事？”
蕭奕時一時有些問不出口。
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，若是能了解齊景紹，那退婚之事定順遂許多。
可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個身世不明的孤女，向錦天打探殿下喜好，讓齊景紹知曉又會生出猜疑。
蕭奕時欲言又止，做好被拒絕的準備，換了個說辭。
“殿下今夜為何忽然來了尚宮局？”
錦天面中帶笑：“自然是殿下關心姑娘啊！”
“啊？”
“姑娘難道看不出，殿下心裏有您，這才趕來的。”
“殿下心悅你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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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景紹踏著月色前來，眼神幽微，身披玄黑大氅，渾身上下透著居高臨下的威壓氣勢，明就站在跟前，可卻像隔得千丈遠般，看不清眼底究竟是何情緒。
他怎麽來了？
蕭奕時並不覺得松口氣。
她根本摸不清齊景紹的用意，齊景紹疑心從未徹底打消，借今夜徹底除掉自己也是極有可能的。
齊景紹視線輕劃過她，最後落在前方，帶著上位者的逼人氣勢。
“何事喧嘩？”
一群宮人呼啦啦行禮，劉尚宮弓腰躬身，上得前來，稟告道：“殿下，金磚與人私通，奴婢正在查究竟是誰穢亂宮闈。”
“哦？”
蕭奕時見針插逢道：“殿下，奴婢沒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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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加之罪何患無辭，死個宮女，誰會放在心上！
情急之下！
蕭奕時想當著所有人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，可想到舅父，又咽了回去。
若這麽不明不白的死，那來東宮是為了什麽？
她眼底氤氳，拿不定主意。
齊景紹頭戴抹額，神色疏淡，斜靠在主座上，舉手投足的隨性攝人心魄，劉尚宮將整理好的信物交予他查看。
除了那張信紙，其餘的齊景紹並未施予眼色。
齊景紹拿起星子，擡眼望向她。
二人對視瞬間，蕭奕時的心逐漸墜入谷底。
“孤身邊，誰如此大膽？”
她背後是空曠一片的淒涼。
“我沒有。”
夜色愈發昏暗，周遭死寂般的沈默。
齊景紹將她反應收於眼底，輕嗤，如此經不得嚇，還看不出來他的真實目的嗎？
他再給最後一次機會。
“孤問你話，為何不答？”
蕭奕時已經逐漸失望。
要殺要剮一句話的事，拖泥帶水，到底要幹嘛？
擡眸間，只見齊景紹神色玩味嘲弄，卻不見殺意，他沒想處置自己？
“孤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，你在翠梧書齋見了誰？”
蕭奕時會意：“金磚不敢說。”
“孤問你，有何不敢？”
劉尚宮呵斥道：“誰允許你欺瞞殿下！”
蕭奕時心中有了底：“是殿下。”
劉尚宮一時沒反應過來，“你什麽意思！”
尚宮局中眾人，皆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。
“那日在我身上留下痕跡之人，是殿下！”
劉尚宮嘴唇翕動，面上驚恐，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：“不，你說謊！”
齊景紹依舊冷漠，深眸隱隱透著不屑。
齊景紹將“證物”揮至劉尚宮面前，地上“啪”得一聲響，劉尚宮聯合身後眾人立刻跪下。
“宮中是這般查案？”
劉尚宮跪在地上連連磕頭，“殿下恕罪，殿下恕罪。”
“來人。”
齊景紹一個眼神，錦天就帶人進來將她們拖下去。
蕭奕時此時不敢再忘記禮數，起身福了一副：“多謝殿下。”
齊景紹闊步而走，在她面前停下，冷哼道：“跟上來。”
昏暗宮道上寂寥冷清。
蕭奕時跟在齊景紹身後。
她很小就寄養在舅父家中，已經是給舅父添麻煩，碰上大事也習慣自己做決定，今夜都做好全功盡棄，一死了之的準備，卻沒料到齊景紹會出現在尚宮局。
“殿下今夜怎麽忽然來尚宮局了？”
齊景紹挑眉：“為何你在哪，哪裏生事端？”
蕭奕時秀眉輕蹙，“哪有？”
“從始至終被誣陷的只有我一人，事情也不是我惹出來的，旁人想生事，我能有什麽辦法？”
蕭奕時越說越多，齊景紹任由她說，並未打斷。
齊景紹靜靜聽著。
她不再遮掩，話格外多，說到生氣之處，氣惱得臉色通紅，不一會兒又轉向落寞。
齊景紹不禁回憶起尚宮局中孤身反抗眾人的倔強身影。
“若孤沒來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“能怎麽辦，認命。”
蕭奕時切實體會到深宮中的無助，此時不禁後怕，如果不是齊景紹突然出現，就她這身子骨肯定挨不過今晚。
她忽然為適才那僭越的態度感到後悔。
自己一個人解決事宜成習慣，此時有人站在身側，這感覺分外難言。
她也沒想過，齊景紹會為她解圍。
蕭奕時有些難堪：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齊景紹微轉過臉，“出這麽大的事，你還要回去？你回去，旁人問孤和你什麽關系，你怎麽答？”
蕭奕時脫口而出一句“恩人”，可反應過來今夜的細節只怕早已傳開，這說辭根本不能服眾，最後還越描越黑。
她福至心靈，明白過來，今夜之事若是傳到齊景紹的心上人黎二小姐耳中，那邊不會就此揭過，齊景紹幫了她，她自然不能讓他為難。
“我定會解決好流言蜚語，絕不耽誤殿下的好事。”
齊景紹忽然駐足，覺得這婢女莫名其妙。
“和孤有何幹系？”
“那……這？”
蕭奕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，齊景紹跨過門檻，卻朝著翠梧書齋反方向而去。
“孤還有事，你自去找錦天。”
*
翠梧書齋第一夜，和擁擠不堪的浣衣局，儼然雲泥之別。
錦天讓人收拾出間廂房，進門就能看見黃花梨木桌椅，一架湖光山色式樣的屏風，最裏處是象牙鑲嵌的床，還差人送來一疊疊嶄新的衣物。
蕭奕時癱在床上，感嘆今夜終於能睡個囫圇覺。
正當困意襲來時，她卻驚覺不對勁，翻身坐起，齊景紹翻看自己未寄出去信件的神情，清清楚楚浮現在眼前。
充斥著審視意味。
他今夜的目的絕不是幫自己這麽簡單！
她從榻上翻身而起，拿起披風出門尋錦天。
錦天本打著瞌睡，見到她立即清醒過來，猜想她今夜受了驚嚇想來尋殿下，面上裝作不知：“姑娘有何要緊事？”
蕭奕時一時有些問不出口。
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，若是能了解齊景紹，那退婚之事定順遂許多。
可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個身世不明的孤女，向錦天打探殿下喜好，讓齊景紹知曉又會生出猜疑。
蕭奕時欲言又止，做好被拒絕的準備，換了個說辭。
“殿下今夜為何忽然來了尚宮局？”
錦天面中帶笑：“自然是殿下關心姑娘啊！”
“啊？”
“姑娘難道看不出，殿下心裏有您，這才趕來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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